庫爾蔓（Delcy Kuhlman）
翻譯：小橘子
生命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要從其中聽到神的聲音，往往並不容易。有時候我就像撒母耳一樣，縱然聽到神的聲音，卻不知道是誰在向自己說話[1]；另有一些時候，我把別人的聲音誤作神的聲音，認錯了回應的對象。不過，因著我既是屬靈導師、也是受導者，也因著我曾力圖學習辨別神的聲音，屬靈導引竟成為我的恩典之門！
神可以藉著許多事物呼喚我們，以深化我們的信仰生命。有時候我們會因為面臨危機而尋求聽取神的意見，盼望神會讓我們明白所遭遇的事情，或是怎樣去作出回應。這種尋求又可能是出於渴望能與神有更親密的關係。以上種種和其他更多的東西，都可能是一個呼召，叫我們放棄自己熟悉的一切，展開一個新的旅程，朝未可知的目的地進發。每一個渴求都能夠體現恩典，因為在每一顆愛慕神的心靈裏，神都會培育這一些渴求，引領人與神進入更親密的關係[2]。
旅途上的導引
有些人在經歷到這些渴求時，便求助於屬靈導引，尋找旅途上的友伴。起初，我們會尋求意見，也許似是一本屬靈手冊或一份靈程道路圖。在這時期，很可能會有一種未被察覺──肯定沒有說出來──的感覺，似是與一位更有智慧、很可能知道所有答案的大師 (Guru，或譯古魯，印度教導師) 溝通。但當我們感受到這條路是安全的，便會開始了解到是神親自在這旅途中作引領。當我們將心轉向神的聲音時，我們的心聲也會被聆聽，並會領受聆聽的耳朵。
屬靈導師會盡力營造一種安全的氣氛，當中以接納取代譴責和批判。在這種氛圍下，人可以檢視自己心中神的形象，當它逐漸準確地反映出神的愛時，這形象更見柔和。在那裏，我們可以說出內心的疑惑，不帶責難地探討自己的一些態度，在遇到疑問時得到認同和作出探究。這個環境提供了一個自由的空間，容許我們反覆思想這一切問題，正如耶穌的母親馬利亞，把兒子出生時所領受的一切信息都存在心裏，反覆思想。[3]在其中，我們總會得到鼓勵，學習紮根於聖經，並在尋求真理的同時，留心等候聆聽神的聲音。在這個安全的環境中，我們能夠開始相信神，開始降服於祂這份能轉化生命的愛中，並且深深地體會這份愛。到那時，也只有在那時，我們才能不再依賴導師，學習相信神的聲音。
這旅程是緩慢的。開始的時候，我們可能會把注意力集中於尋求答案。然後有一天，我們會瞭解到，建立創造者和受造物之間的關係，遠比得著答案重要。接著，我們開始去聽神的聲音，開始看見自己曾經容讓假神取代神在我們生命中的位置。慢慢地，為這不配受的愛而產生的感激之情，開始取代那個可怕的欲望﹕總要表現「正確」，得到認同。漸漸地，我們開始認識到，我們對神的渴想不過是神對我們的思念的倒影。神的道邀請我們去確信，我們每一個本體都是藉著神的話語受造。沒錯，這旅程是緩慢的，不過，我們沿途所得的恩典賞賜卻是豐碩無比。
沿途的恩典賞賜
許多時，這些恩典賞賜都不是我們著手去尋找的，即使得著了，也是難以言喻。其實，是這些恩典賞賜臨到我們身上，並不是被我們發現。在旅程中的寂靜時刻，或疲憊無力的日子，這些恩典賞賜便悄然而來。可是，往往要到我們回顧細看，才會認出這些恩典賞賜。
在屬靈導引的旅程中，我經常與別人結伴同行，因而有幸見證他們在旅途中得到賞賜後所發生的生命轉化。他們的故事都是活生生的見證，我已得到他們准許，分享其中一些故事。部分天路客的信仰傳統與我相同，有部分則是在他們的傳統中尋找神。基督徒社群所提出的弟兄姊妹意識，能夠跨越宗派的界限。這意識蘊含著一種合一和愛，是產生自大家對神的共同渴望。它也見證了我們並不孤單，而且聖靈在我們當中運行。
屬靈導師會盡力營造一種安全的氣氛，當中以接納取代譴責和批判。在這種氛圍下，人可以檢視自己心目中神的形象，當它逐漸準確地反映出神的愛時，便叫這形象更見柔和。Spiritual directors offer a safe setting where acceptance reigns over condemnation and judgment. It is also an environment in which one's image of God can be examined and can then soften as it grows to reflect love more accurately.
薩拉是被絕望催逼而來參加屬靈導引。她不久便要經歷身分上的轉變，成為牧師的太太，但她卻毫無力量去擔任這角色。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隔絕了一切能讓她跟神建立親密關係的機會。她感到害怕，渴望可以預備好自己來迎接前面將要發生的事情，並迫切需要有人幫助她去理解自己的生命。慢慢地，她開始認識到自己並不單是一個困苦、尋求專家答案的人；她開始知道自己從前是、現在都是神所寶貴親愛的女兒。在這種認知下，她感到安全，並願意摒棄她那份以恐懼為主的神觀。同時，她更首次體驗神對她的愛。當恩典開始注入她的生命時，她能夠以這簇新、可賦予生命的鏡片看聖經。她也開始更懂得領受恩典賞賜：過往一直為了盡忠、出於罪疚而作的靈修已被取代，現今她能聆聽並回應神聖的邀請，花時間與一位按她本相去愛她的神相處。慢慢地，她越發向神開放，並在其中嚐到自由和喜樂。她已經曉得，無須穿越種種艱難才能與神一起。其實神早已在她的生命裏。。
我碰到不少虔誠的教會信眾，神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都是叫人既畏且懼，當發現他們內心感到絕望時，仍然束手受縛於這等形象，可祂卻是最愛他們的那一位，真的教人心痛。屬靈導引過程中那寧靜安詳的氣氛，給人帶來獨一無二的安全感，置身其中，我經常覺察到神向那破碎的靈魂投下充滿愛的注視。看到那些令人同情的「良善」，或是見到人為要做對每件事而付出的努力，聖靈可能會報以微笑，不過，我們最需要的，其實只是神那充滿恩典的注視。那名富有又年輕的官疲於遵守所有誡命，於是懇求耶穌給他進一步的指引。但由於未能交出自己一切所有的，他便在耶穌愛的目光下走了。而來得更震撼的，就是當彼得坐在火堆旁邊不承認他的主時，耶穌對彼得的注視。屬靈導引給我們提供一個空間，去察覺神懷著愛注視我們，甚至發現神──以及屬靈導師──讓我們選擇，到底是在這愛的目光中去回應祂的邀請，還是像那位富有的少年的官一樣逕自離開。
瑪里琳早已關注到饑荒、和平以及公義的問題，對於呼召她去服侍的那一位神，她選擇以靠近祂來回應。她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服侍起源自一所屬靈中心，而不是純粹出於一名積極分子的狂熱。20年前聽了一個有關屬靈導引的講座後，令她滿心溫暖，深深被打動。她於是作出回應，踏上了這個有目的的旅途，不久便開始發現神是實實在在地臨到她的生命中。神再不是單單超脫出世，乃是確切地在她裏面。與屬靈導師坐在一起時，她開始學習默觀靈修的進路，同時開始把靈閱和歸心禱告包含在她的靈修生活內。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內心充滿感謝，同時也開始認識到當生命中出現許多非她所選擇的事物時，她整個生命本身就是一份賞賜。然後，她的心便以愛的服侍和敬拜來回應。她沒有貶低當初跟隨神這決定的價值，並表明屬靈導引讓她經驗到的生命轉化就是她生命裏「持續的歸信」。今天她知道自己是神所親愛的女兒，並且，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人，她都不再動輒評頭品足。今天，瑪里琳為到她的生命能得著醫治而感恩。
屬靈導引給我們提供一個空間，去察覺神懷著愛注視我們，甚至發現神──以及屬靈導師──讓我們選擇，到底是在這愛的目光中去回應祂的邀請，還是像那位富有的少年的官一樣逕自離開。Spiritual direction provides a place to perceive God's loving gaze at us, even as God – and the spiritual director – leave us with the choice either to respond to the invitation in this gaze of love or, like the rich young ruler, to walk away.
這份得醫治的恩典，更會帶來另一份獎賞：一個更靠近這位偉大的治療師的機會。當人得著醫治時，也會得著能力去為其他人服務。會在日常生活中找機會服侍的羅莉，一直以來都渴望能聽到神的聲音，可是，當她試圖從教會信經中聆聽神的聲音時，便感到困惑混淆。閱讀有關默觀進路的屬靈名著後，她發現有證據顯示，人與神之間確實是有一種關係，而這種關係更是她內心一直所渴求的。於是，她便懷著希望和期盼，朝屬靈導引之旅進發。當發現有許多的人也在尋找追求神，她那種孤立的困惑感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活潑愉快地表示：「我不再覺得自己是瘋子了！」羅莉靜悄悄地收到了一份愛，讓她生出這種輕鬆愉快的情緒，對她而言，這份愛是她最大的禮物。慢慢地、卻又肯定地，她領悟到保羅為她所作的代求，就是她可以「知道〔基督的〕愛是過於人所能測度的。」[4] 當她深深地認識到神的愛，福氣也厚厚地臨到她忙碌的生活中，叫這母親有力照顧已踏入青少年期的子女和面對學校輔導員的繁重工作。許多時候，在日常生活或工作中與人溝通時，無論對象是學校禮堂內的學生、學校食堂內的教師同事、或是孩子們運動會看台上的家長，她都發現屬靈導引帶來的恩典，這叫她驚訝萬分。原來刻意用心聆聽神的聲音時所得的恩典，並不受環境所限，不一定要有屬靈導師在旁引導或要成為別人的導師時才可經驗到。然而她也曉得，她得以打開耳朵，在每一天的每一刻聆聽神的聲音，毫無疑問是因為屬靈導引的幫助。
每當我與那些在自己的生命中有足夠信心去聆聽神的聲音的人相遇時，一種社群意識便油然而感應出來。This sense of community is palpable whenever I meet with someone who has come to trust enough to begin hearing God's voice within his or her life.
作為屬靈導師，我其中一部分的工作，也是我享有的其中一項特權，就是陪伴神學生反思他們的靈修生活。學生在選修這門課程去實踐靈修時，沒有幾個是明白屬靈導引的概念。[5]他們有些人僅僅是為了多得一個學分，好讓自己能夠畢業才選修；有部分是由於忽略了靈修操練，正經歷內疚而報讀；偶爾會有一名學生，是因著渴望神 (一位他花了很多時間去研究的神) 而選讀。奧蒂斯就是其中一位，他帶著期望來到，以為我會給他更多的資料，或者一些意見。於是，當我邀請他去檢視自己的問題及疑惑時，他便感到奇怪，竟然沒有得到預期的意見或指導。在沒有批評的環境中，他開始確認自己渴求與神建立關係。當奧蒂斯與我傾談和祈禱時，一股不能言諭的強烈感覺叫我們知道，聖靈就在我們當中。我滿心謙卑地感謝神，讓我能夠與這麼年輕、對神卻又這樣柔軟開放的小伙子，成為旅途上的真正同伴。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共通點，但蒙恩的是，我們深深意識到在主裏的團契合一。
從團契合一中蒙福
每當我與那些在自己的生命中有足夠信心去聆聽神的聲音的人相遇時，一種社群意識便油然而感應出來。當我們兩顆心因著渴想神、期盼往基督的深處生活和容讓基督在自己的深處生活而連在一起時，這種感覺便出現。當意識到聖靈的同在時，我有時候會聽到自己說出一些話，同時是向自己以及和我同坐的人的邀請。那裏有愛、有盼望、有團契，也有平安、喜樂和一份心照不宣的感受，正如諾域治的茱莉安 (Julian of Norwich) 所說：「一切都必會順利，一切都必會順利，所有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必會順利。」要緊的並不在於聖靈是否正強迫我們去認罪、去承認我們迫切的需要，或者正低聲說出鼓勵的話。而是在大家分享內心的尋求時，我經驗到恩典。當神容讓一個破碎的人向一個負傷的靈魂體現神聖的愛時，我體會到神的脆弱。
我需要在團契內、在友伴相扶的環境中尋找神，我需要有人聆聽我內心的疑惑。在我剛剛踏上這旅途的日子，生命只著眼於要成為好人、要做正確的事情。我致力於謹慎行事以求配得神的愛，但這只帶來驚恐。這驚恐使我常處於孤獨中。後來，我受到懷特（Ellen White）的說話鼓勵：「那些並不知道你的過犯和錯誤的人，你並不需要向他們承認你所犯的一切，你並沒有義務去發表自己的認罪書，這會叫不信的人得勝；但對於那些是你當作出交代、而他們又不會利用你的錯誤去佔便宜的人，你便需要按神的教導去向他們承認你的錯誤，讓他們為你祈禱，這樣，神將會接納你的悔過，並會醫治你的創傷。」[6] 在屬靈導引中，我發現了這份情誼：這友伴不會利用我的過錯去佔便宜。我開始看見當我外表的行為似乎是良好時，我更加需要神的光源在我內心深處動工，藉那可以淨化人心的光，潔淨我心。要是沒有屬靈導師那體貼關心的對質，恐怕我仍然如同聾子，聽不到聖靈的聲音。梅頓對此有很好的描述：「我們必須在自己內心，也要在彼此之間，體會神的沉默。除非……（有人）與我們一起在心靈內與神的沈默交流，並且向我們說出從神而來的話，不然，我們只會繼續呆在沉默中孤立自己，而這隔離狀態，往往叫神退步離開。」[7]
旅途上的反思
過去20年在屬靈導引上的經驗，我經歷過梅頓所說的狀況，這是神一直以來賜給我的福氣。記得踏上旅途時，我懷著戰兢的心，渴望得到接納和愛；我是懷著恐懼，因要進入一個對我的傳統信仰來說是如此陌生的進程，也因神被扭曲的形象已植根在我心裏。在旅途中我日漸得力，像斷過奶的孩子在母親懷中得享恬靜。[8] 只有不朽的愛，才可以刺破那圍繞我心的自我保護硬殼。我需要在屬靈友伴所展現的團契面貌中尋找神。
當我反思屬靈導引時，我不會視導師和受導者為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屬靈導引是一個時機，讓我與另一位渴想神的愛和恩典的人一起進入祂的臨在中。不管是為到自己還是另一位友伴的生命，當我們以禱告的心聆聽神時，都使我想起神透過摩西叫人去揀選生或死的邀請。[9]我同時也想起以利亞，他在那「渾厚、寂靜的聲音」（the voice of a thick, dense, silence）[10] 中遇見神以後，生命便得以轉化。思想到我的內心仍然有著許多不潔，卻仍蒙准許進入祂的同在中，令我深感敬畏。與此同時，當我辨別出我所蒙的恩典後，便能夠幫助別人去接受同樣的恩典。
我知道我的旅途只不過是我個人的旅途。沒有其他人會走上完全一樣的道路。不過，在這些年間當我尋求與阿爸父有更親密的關係時，我獲得了一些提示，助我認識與神合而為一的真理，就是耶穌在約翰福音十七章為我作出的禱告。這進程把我從害怕不配得到神的愛而拼命做好的惶恐中釋放出來，同時引導我知道自己是神所親愛的女兒。這種愛賦予我力量去愛我的敵人，並且與他們保持密切的關係。我深深明白到自己的內心並不是純潔的；我也意識到仍然需要去克制自己的擔憂和偏見。
我並不配作任何人的屬靈友伴。但當兩名普通人有著生命轉化這共同需要時，屬靈導引這恩賜就會在他們身上體現。倘若我自以為是一名屬靈大師，就會禁不住相信自己擁有其他人想要尋求的東西。不過，當我同樣視自己為正在尋求神的信仰追求者，以此身分來進行屬靈導引，就有空間讓聖靈在我們當中自由運行。在這種虛己的情況下，耶穌的說話才變得活潑真實：「我又告訴你們：若是你們中間有兩個人在地上同心合意地求甚麼事，我在天上的父必為他們成全。因為無論在哪裏，有兩三個人奉我的名聚會，那裏就有我在他們中間。」[11] 我帶著崇敬展開對談，全然期待神顯明祂臨在我們每個人中間，期望我們的耳朵得以開通，能聽到神的聲音。我也做好準備，隨時被神的愛和恩典征服。
或許你已經踏上了屬靈導引的旅途，並且已獲得我曾領受過的賞賜。或許你曾以我仍未能想像到的方式領受過福氣。可是，你也可能一直感到需要找一名屬靈導師，但要行動時卻又有所顧慮。你可能會認為自己太忙碌。你可能因著一些已知或未知的恐懼而躊躇不決。我相信屬靈導引的經歷可以引領你與神和屬神的群體進入親密關係。我們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很容易被周遭世界的聲音分散。我們需要有另一人以禱告的心來發出聲音，把我們的注意力拉回神身上。
留意神是否正在邀請你更深入地去認識自己、認識神、認識你與祂之間那愛的方式。求神在你心內大聲清楚地作出這邀請。神的恩典豐盛無比，所有賞賜都是為你我而設。
作者簡介：
庫爾蔓（Delcy
Kuhlman）現於密芝根州西南部負責照管一所名為Still Waters 的小小退修所，她在服侍中得著了許多的恩典。與別人結伴進入神的同在讓她感到極大的喜樂。讀者可經由ComeBeStill.org跟她聯絡。
[5]當我與來自基督復臨安息日會（Seventh
Day Adventist）的學生分享時，發現在他們的傳統中，「屬靈導引」這術語通常會令他們立刻出現一種防禦性的恐懼，以為那是假定某人會告訴對方該做甚麼。屬靈友誼的概念對他們來說會比較容易接受。
[6] Ellen G. White, Testimonies
for the Church, Vol. 2. Nampa, Idaho: Pacific Press Publishing Association,
296.
[7] Thomas Merton, Thoughts in
Solitude, Boston: Shambhala, 1993, 97.
[10]我非常感激我神學院的希伯來文老師Jacques Doukhan，他對KJV譯本中列王紀上十九章12節所用的"a still, small voice"（編按：《和合本》譯為「微小的聲音」）作了更正確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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